有一些诗词,总能在岁月的长河中愈加闪亮。
仿佛冥冥之中,为自己而作!
1
竹杖芒鞋轻胜马,
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——苏轼《定风波·莫听穿林打叶声》
2
山中何事?
松花酿酒,春水煎茶。
——张可久《人月圆·山中书事》
3
人生若只如初见,
何事秋风悲画扇。
——纳兰性德《木兰花·拟古决绝词柬友》
4
赌书消得泼茶香,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——纳兰性德《浣溪沙·谁念西风独自凉》
5
晚来天欲雪,
能饮一无?
——白居易《问刘十九》
6
行到水穷处,
坐看云起时。
——王维《终南别业》
7
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
君恨我生迟,我恨君生早。
——佚名《无题》
8
日落山水静,
为君起松声。
——王勃《咏风》
9
从别后,忆相逢,
几回魂梦与君同。
——晏几道《鹧鸪天·彩袖殷勤捧玉钟》
10
春风秋月不相待,
倏忽朱颜变白头。
——于谦《静夜思》
11
人面不知何处去,
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——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
12
小轩窗,正梳妆。
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
——苏轼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
13
桃李春风一杯酒,
江湖夜雨十年灯。
——黄庭坚《寄黄几复》
14
踏遍青山人未老,
风景这边独好。
——毛泽东《清平乐·会昌》
15
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
欲说还休,却道“天凉好个秋”!
——辛弃疾《丑奴儿·书博山道中壁》
16
海内存知己,
天涯若比邻。
——王勃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
17
我见青山多妩媚,
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
——辛弃疾《贺新郎·甚矣吾衰矣》
18
世间无限丹青手,
一片伤心画不成。
——高蟾《金陵晚望》
19
曾经沧海难为水,
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——元稹《离思五首·其四》
20
君埋泉下泥销骨,
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——白居易《梦微之》
21
人生天地间,
忽如远行客。
——佚名《青青陵上柏》
22
人逐年华老,
寒随雨意增。
——范成大《立冬夜舟中作》
23
此情可待成追忆,
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——李商隐《锦瑟》
24
醉卧沙场君莫笑,
古来征战几人回?
——王翰《凉州词》
25
天生我材必有用,
千金散尽还复来。
——李白《将进酒》
26
海上生明月,
天涯共此时。
——张九龄《望月怀远/望月怀古》
27
可怜无定河边骨,
犹是春闺梦里人!
(春闺一作:深闺)
——陈陶《陇西行》
28
愿得一心人,
白头不相离。
——卓文君《白头吟》
29
但愿人长久,
千里共婵娟。
——苏轼《水调歌头·明月几时有》
30
最是人间留不住,
朱颜辞镜花辞树。
——王国维《蝶恋花·阅尽天涯离别苦》
译文我早已历尽天涯离别的痛苦,想不到归来时,却看到百花如此零落的情景。我跟她,在花底黯然相看,都无一语。绿窗下的芳春,也与天时同样地迟暮了。本来准备在夜阑灯下,细诉别后的相思。可是,一点点新的欢娱,又勾起了无穷的旧恨。在人世间最留不住的是,那在镜中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和离树飘零的落花。注释①蝶恋花:词牌名,又名“凤栖梧”“鹊踏枝”等。双调,六十字,上下片各四仄韵。②阅:经历。③不道:不料。④如许:像这样。⑤绿窗:绿色的纱窗,指女子居所。韦庄《菩萨蛮》:“劝我早归家,绿窗人似花。”⑥暮:也有书籍上写作“莫”,傍晚的意思。⑦新欢:久别重逢的喜悦。⑧旧恨:长期以来的相思之苦。⑨朱颜:青春年少的容颜。李煜《虞美人》:“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“⑩辞树:离开树木。
《蝶恋花·阅尽天涯离别苦》以花暗喻妻子,通过写忍受离别的煎熬后回家看到的境况,表达了作者心中愧、悔、爱、怜齐集的复杂心情“阅尽天涯离别苦”,开篇即直陈久别给人带来的苦楚。离别诚然是痛苦的,在词人眼里,连相逢也是苦楚的,时间无情,荡去了容颜,一分重逢之欢难抵十分久别之苦。莎士比亚《十四行诗》说“一切少男少女皆将如扫烟筒者同归于灰烬”,这正是王国维“最是人间留不住,朱颜辞镜花辞树”之深意。上片“阅尽”三句写天涯离别之苦,不抵时光流逝之悲。加倍写来,意尤深厚。“花底”二句中“无一语”,益觉悲凉。春暮,日暮,象征着情人们年华迟暮。作者以花喻人。“零落花如许”的“花”字,当即暗喻妻子。“零落”的是她的青春,她的美丽。这些年来,词人忍受了多少离别的煎熬,如今兴冲冲归来,不意却是如此境况,愧、悔、爱、怜齐集心头,真是离别苦,相见更苦。最妙的是“花底相看无一语”之句。这里的“花”无疑指庭院中的花树,花底看“花”,花面交映,真是浑然一体。大自然的“花”与人间的“花”一样,在这暮春时节,都开始走向“零落”。这其实是在暗喻零落的是他们的青春。
《蝶恋花·阅尽天涯离别苦》抒写了作者对光阴易逝的的感叹下片“待把”三句更着力写迟暮的悲感。当日的别离,辜负了大好芳春,这千丝万缕的怨恨是无法消除的。“最是”二句中“辞镜”二字新,有点铁成金之妙。两“辞”字重用亦佳。在词的下片作者把时间推向了夜晚,把地点推向了闺房,“花底”变成“灯下”。夫妻款款细语,互相诉说着多年来的别情。这短暂的良宵,短暂的欢会,能抵消那么多的相思之苦吗?纵使无穷的“旧恨”从此都烟消云散,都能够化作“新欢”,但令人十分无可奈何的是,青春已经逝去,朱颜已经暗淡,正如窗外的一树花影,也正在悄悄地凋零。“最是人间留不住”一句,写得十分惨痛。莫氏于两年后病逝,果真没有“留住”,这一句竟成为不幸而言中的恶谶。这首词一改前人写重逢之喜,而抒重逢之苦,富有浓厚的悲剧色彩。通篇写花即写人,上下片都有透过一层的转笔。但上片明用“不道”字面,下片却是暗转,匠心独运,甚是高妙。近代诗评家陈邦炎《论静安词》:离别是一个悲剧,归来还是一个悲剧。静安词的悲剧色彩之特别浓厚,正表现在这些地方。他笔下的人间悲剧,不是一时、一地的,不是单一、孤立的,而是延绵相续、重重叠叠的。在静安眼中,人生的苦海,从时、空两方面看都是无边无际、没有尽头的。香港中文大学哲学博士朱歧祥《选评七》:此言人生最不可掌握的生命。人间的分离,无论是生命的自然终结,抑或是客观环境的阻碍,都构成永恒的苦恼。